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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距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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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距離

新的教學周,池晝課表上多出一門公選課。

學校有學分要求,公選課是每個人都要選的,具體課程全校學生自由選擇,大一到大四都可以選。

然而學校選課系統稀爛,選課當天不出意外地崩了,轉了好幾個小時都進不去。

而池晝是其中最倒黴的那一批,有的人好歹在最後關頭進去了撿了點別人挑剩下的課,他是進去之後什麽都沒了,想撿都沒法撿。

後來他去教務處找老師,教務處的老師給其中一門課加多了一個名額,不由分說地把他塞了進去。

他這門課叫“實用英漢翻譯”,名字再高端,說白了還是他最煩的英語課。

上課時間還是早上八點,簡直是煩上加煩。

池晝頂著一副沒睡醒的臭臉,踩著點走進了教室。

這個點高中生已經早讀完做完早操了,大學生還處於沒睡醒的升仙狀態,教室裏哈欠連天,池晝乍一看過去,看不出來誰是真心想選這門課的,似乎都是跟他一樣被發配邊疆的可憐人。

教室裏的同學們全都擠在最後幾排,前幾排空空蕩蕩,仿佛是給幽靈留的座。

最後幾排還剩零星幾個位置,都是那種左右都有人的單人座。

池晝無所謂地走到最後一排,指指其中一個座位問:“這裏有人嗎。”

“沒有,你坐吧。”

池晝側身進去,坐了下來。

英語課無聊也是無聊,池晝順手在網上覆制了一條比較惡心的早安消息給陸深發了過去。

陸深是為數不多的健康作息大學生,即使早上沒課,八點鐘也已經醒了。

但他比較驚訝於池晝竟然也在這個時候醒了。

認識這麽多年,陸深也很懂池晝,他知道池晝一定不是自然醒的。

能讓他早起的理由就只有上課,但這一點也值得懷疑:【你會選早八的課?】

池晝看到那個“選”字就是一陣心痛,但對比已經早起的陸深,池晝不想顯得自己很愛睡覺,好像在比誰愛學習似的。而且他也懶得跟陸深解釋,倒黴得過分,都有點好笑了。

於是他就只回了個“嗯”。

然後他又問陸深:【你沒課?】

他就相當於說了一句廢話,他們是一個專嗯業的,池晝當然知道陸深沒有課。

池晝決定狠狠浪費陸深的時間:【你要這麽閑不如來陪我上課】

怕陸深不來,他還專門加上了一句:【我看其他情侶都是一起上課的】

既然他們也是一對“情侶”,就應該同甘共苦才對。

池晝說完,就按下了鎖屏鍵,擡起頭來。講臺上的老師已經開始講課,打開的PPT是最樸素的白底黑字,滿屏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,看著都讓人頭痛。

這老師他還很熟,是他大學英語那門課的老師。

一樣的毫無波瀾的平靜語調,一樣的讓人昏昏欲睡的課堂氛圍,而且又是早八這種時間,池晝像只狐獴一樣開始打盹釣魚,很努力抻長脖子讓自己不要因為太過安逸而迅速入睡。

就在這時,剛剛給他讓座的旁邊的那個人沒忍住笑了,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。

池晝強撐著打起精神,有點遲緩地轉過頭去看他。

“學長,你不記得我了?”

池晝盯著他的臉看了好幾秒,露出一絲迷茫,他不算是那種特別臉盲的人,但他是真不記得在哪見過這個人。

聽他喊“學長”,池晝順理成章地推測他應該是哪一個學弟,但他最近並沒有認識什麽學弟。

池晝疑惑地說:“我們認識?”

“那天社團納新。”那人笑了笑,“你教我飛無人機來著。”

池晝“哦”了一聲,說:“不好意思,那天人太多了。”

他是真不記得這是哪一個了,當天來的人男男女女什麽人都有,而且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加入了航協,池晝也就沒有費心去記。

“我加入了航協,”那人小聲地跟池晝說,“但是這幾天的活動都沒有看見學長你。”

“這幾天我都有事,就沒去。”

其實說來也沒什麽大事,無非就是在和陸深“約會”罷了。在他沒去社團活動的這段時間,他們的“關系”甚至都已經從地下情轉移到地上情了。

池晝不知道怎麽跟外人解釋這一段源自較量的關系,也懶得想借口說他最近都有什麽事,只希望此人有點分寸感,不要再接著問下去。

幸好此人還挺有邊界感,沒有再繼續打聽池晝的私事,轉而將話題轉移向了這幾天的社團活動,跟池晝聊起了他最近跟佳佳他們學無人機的一些事情。

說起航協,來到池晝熟悉的領域,池晝才開始精神了一些。

學弟其實挺會聊天,順著無人機這個話題接著跟池晝聊,盡管此人對無人機還是一個門外漢剛摸到門檻的階段,但他說的東西還是比無聊的英語有意思多了。

反正這課也聽不下去,池晝就跟這個學弟聊天。

他們的話題幾經輾轉,後來也不局限於無人機了。

聊天過程中,池晝得知學弟撿到這門課不是因為他倒黴,純粹是他忘了有選課這回事,到選課系統關閉了才想起來,最後不出意外地也被發配邊疆了。

“這你也能忘?”

池晝想起來張嘉翊大一的時候也幹過這等迷糊事,當時還跟王知宇他們一起笑了很久,沒想到張嘉翊竟然並不孤獨,世界上還有跟他一樣迷糊的。

“沒辦法,我當時在外面玩嘛。”

最後上半節課快下課了,池晝突然想起來還沒問人家名字,順便就問了一句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“原聽瀾。”

下課鈴響起,他的聲音恰好被鈴聲蓋過。

學弟在筆袋裏摸出一小沓便簽紙,撕了一張下來,提起筆將自己的名字規規整整地在上面寫下來。

然後將那張小紙條遞到池晝面前。

池晝接過那張小紙條,看了一眼,順手將它揣進了兜裏。

陸深來時,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。

其實陸深早就來了,只是裏面在上課,所以他在外面等著,等下課了才從後門走進教室。

池晝左邊是原聽瀾,右邊是一位不認識的同學。

他走到池晝右邊的那個位置。

“同學你好,我可以跟你換個位嗎?”

那同學本想拒絕,可擡眼一看來人是誰,霎時說不出拒絕的話了:“啊,好的。”

那可是陸深啊。

池晝冷不防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,連忙回過頭去,見是陸深,不由問道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陸深謝過那位同學,優雅從容地坐了下來,“不是你讓我過來陪你上課?”

陸深一來,池晝的註意力就被轉移了。

“還用我說?”池晝就是要將陸深惡心到底,“這是你應該做的。”

原聽瀾好奇地往他們這邊瞧,他有一點看不透這兩個人的關系,池晝上來就問“你怎麽來了”,可以看出兩個人應該是很熟稔的。

但他們又好像不是朋友關系,更不像是情侶,介於親密與不親密之間,好像哪種關系都沾一點,但是又哪種關系都不是。

原聽瀾好奇地問:“學長,你們是同學?”

池晝說:“我們不同班。”

陸深瞇起眼睛打量著原聽瀾,等到他們兩個人的註意力重新轉移到他身上,他才收起目光,微笑著說了一句:“你好,陸深。”

原聽瀾聽著這個名字耳熟,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,也報出了自己的名字。

陸深來了之後,池晝就沒有多少跟旁人交談的心思了。

沒辦法,陸深的存在感實在是太高了。池晝跟原聽瀾聊天的時候,陸深就在旁邊靜靜地聽著,也不插話,但就是讓池晝莫名有一種奇怪的感覺,好像陸深一直杵在那兒,橫插在他和學弟之間。

課間那短短的十分鐘過得很快,上課鈴再次響起,老師開始評講上節課下課前讓同學們做的題,教室再一次陷入了那種昏昏欲睡的昏沈氛圍之中。

老師也覺得氣氛有點死氣沈沈,於是就打算叫幾個人起來一個一個回答問題。

原聽瀾湊過來看了看池晝的書,看了一眼更加絕望了——池晝書上的答案完美地避開了正確答案,一看就是亂選一氣的。

他一眼就看出池晝的錯誤答案,指了指其中一個“C”,“學長,你英語好像不太好。”

“……還好吧,”池晝說,“我說中國話比較六。”

原聽瀾被他逗笑,把自己的書攤過去,“我來之前寫了一點,你抄我的吧,萬一等一下老師點到你了。我剛高考完沒多久,應該稍微比你厲害一點。”

池晝求之不得,欣然同意,拿起筆就打算照著寫。

然而他的筆撲了個空,因為就在這個時候,陸深突然將他的書本往自己那邊挪過去了一半。

池晝只好跟著將身體挪過去一點,沒好氣地問:“你幹什麽?”

陸深給出的理由非常正當:“我沒書,怎麽上課?”

……說得好像陸深真的是來上課的一樣。

池晝張了張嘴,正想說點什麽,就見陸深慢條斯理地將書本翻過去一頁,“已經講到這一頁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池晝擡頭看了一眼老師正在播放的PPT,還真是陸深說的那樣,老師已經講到翻頁的地方了。

他順便提醒了原聽瀾一句:“翻頁了。”

老師正點了個人起來回答問題,池晝顧不上和陸深吵,趕緊將註意力全都放到課本中的題目上。

可不會還是不會,池晝看到那些英語題就頭大。

“你不是來上課?”池晝是不會在陸深面前示弱承認自己不會的,就拿著雞毛當令箭,“寫啊,好學生。”

還故作勉為其難地說道:“我的書借你了。”

陸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向他伸出手:“筆。”

池晝將自己手裏的那支筆塞到他手上,像個監工似的,“快點寫。”

陸深做題特別快,幾乎是只看一眼就知道答案,提筆就寫,沒有絲毫猶豫。

池晝看得懷疑人生了:“你不是亂寫的吧?”

陸深停下手,轉過頭問:“那你覺得哪個錯了。”

池晝心說我怎麽知道,卻又信不過陸深,伸手隨便指了一題:“這題為什麽選A?”

“你看錯了,”陸深將書本往池晝那邊挪回去一點,指著題號前的字母“B”說:“我選的是B,上一題才是A。”

陸深不經意間掃了一眼他們之間的,“你離那麽遠,看得到題?”

池晝下意識地就想逞口舌之快:“還要怎麽近,你要不讓我坐在你腿上?”

陸深挑了挑眉。

講臺上的老師突然覺得挨個點名有一點慢,於是隨手指了一列:“這一列按順序回答。”

指的剛好是池晝這一列。

看見陸深表情微妙,池晝心知自己是整到他了,但眼下情況危急,他也顧不得高興,撞了撞陸深的胳膊,“行了,你快點寫。”

“嗯,我要亂寫了。”

陸深提起筆又接著往下寫。

池晝算了算,算出自己會輪到哪道題,指著那題對陸深說:“先寫這道大題。”

有了剛剛那個小插曲,池晝作為一個合格的監工,不必陸深多說,他就自動自覺地往陸深那邊又靠過去了一些,眼神炙熱得好像要把那些題燙熟,試圖在氣勢上壓倒對方,防止陸深搞小動作。

原本三個人之間的是相等的,這樣一來,池晝與陸深之間的就被縮短,而與原聽瀾之間的就自然而然地拉長了。

池晝完全沒有發現,他一心撲在英語題上,指著其中一個單詞問:“這個怎麽讀,他等會兒要叫到我了。”

陸深從善如流地念了一遍:“Enthusiastic.”

池晝乍一聽沒記住,讓他又重覆了一遍。

於是陸深就面對著他,把口型清清楚楚地做給他看:“En-thu-sia-stic.”

池晝瞎幾把跟著念了一下,忍不住吐槽:“什麽鬼單詞。”

“你是沒看清?”君子報仇十年不晚,陸深這會兒才緩慢地開口,報剛剛的仇,“要不坐我腿上?”

“……”

“滾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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